林志航
顾崇衔教授是机械工程领域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学者。1962年西安交通大学全校只招收15名研究生,其中3308维多利亚线路检测中心招收研究生2人。经过考试,我有幸成为顾崇衔教授的研究生。1966年研究生毕业后,我继续在顾先生的指导下从事教学、科研工作以及协助顾先生指导研究生。和顾先生相处的四十多年里我不断地感受到导师坚持科学真理,对事业执着的人格魅力。
顾先生一贯坚持研究方向源于机械制造生产实践,指导生产实践。为了确定我的研究方向1963年顾先生带着我到无锡,洛阳等地调研。在洛阳轴承厂调研时了解到该厂存在双端面磨床磨削的轴承滚子垂直度超差的问题,他认为这个问题既有实际背景又有共性的理论问题,就将其确定为我的研究生论文课题。随后我在洛阳轴承厂和厂里的技术人员一起进行了一年半的试验研究,找到了产生垂直度超差的原因,并加以改进,提高了轴承滚子的加工精度,得到轴承厂有关方面的肯定。回到学校我认为我已经把生产问题都解决了写一下论文就可以毕业了。但顾先生认为研究生论文不能局限于解某个生产实际问题,必须提高到共性的理论高度。为此我一遍一遍地修改我的论文,时间长达半年多。在这一过程中我体会了从实验研究到共性理论飞跃的必要性、掌握了撰写研究生论文的方法。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顾先生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被批斗,我作为“修正主义的苗子”被通知到批斗会场接受教育。1971年我们被要求到岐山的“五丈源”,在那里我们的任务是种地。在种地的间隙我和顾先生坐在五丈源边休息,因为源很高,看到源下的人都很小。顾先生会很风趣地说我们现在就像坐在飞机上一样。那时粮食不够吃,我们经常会肚子饿,听说五丈源下面的小店有饼干碎末卖不需要粮票,我们会在下工后走40分钟到小店去,但经常是当我们走到小店时饼干碎末已经卖完了,我们只能饿着肚子再向五丈源上走去。顾先生会问我下次我们还来吗?我说只要顾先生来我就和你一起来。他鼓励我:“只要持之以恒就能达到目的”。
经过了十多年的动荡,1978年学校的各项工作开始逐步走向正规。有一天顾先生对我说可以将在洛阳轴承厂所做的双端面磨床精度分析的研究写成一篇英文文章投到国际杂志发表。当时,文化革命刚结束,和国际学者的交流尚未开始。写英文论文投到国际杂志对我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和完全不可能的事:一方面,由于政治环境的局限,我和我的同龄人在中学、大学全是学俄文,到读研究生才从ABC学起。文化革命十多年原来学的一点蹩脚英文已忘得精光。另一方面,要写的论文内容是十多年前所做的研究工作,这能行吗?顾先生信心十足地告诉我:能行!在顾先生的鼓励下,经过艰苦的努力,经过无数次的修改,这篇论文写成了,并且在国际杂志发表。就是在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中,我学会了规范的学术表达,掌握了撰写英文论文的方法,同时也提高了英文水平。当时有人开玩笑说我们在六十年代做了七十年代先进水平的科学研究。其实,这是顾先生在学术上具有前瞻性的具体体现。1984年顾先生又将我推荐给英国伯明翰大学的TOBIAS教授,使我有机会到英国留学深造为提高学术水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顾先生一生坚持严谨的治学态度和认真的工作精神。几十年如一日事无大小都以同样严肃认真的态度处之。同时也不断教育我们作为一个教师必须要有敬业精神,必须认认真真,一丝不苟。顾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在编写“机械制造工艺学”教材的过程中得到充分体现。为了编写“机械制造工艺学”教材,他带领参加编写的教师在上海调研了一个多月。以其中典型零件加工工艺一章为例,我们对每一个典型零件在不同工厂的加工过程的每一个工序(包括所用加工参数,装备)进行实地考察、分析、比较。选择其中最合理工艺过程选为典型零件的典型工艺写入教材。由于经过这些细致的调研、分析,使我们这些参加编写教材的教师在使用“机械制造工艺学”教材为学生讲课时更为得心应手。顾先生亲自动手编写了这本教材中的机械加工精度一章。在这一章中体现顾先生的研究思路,记录了大量顾先生多年的研究成果,从而使这本教材区别于其他的机械制造工艺学教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受到同行广泛的好评,被很多兄弟院校采用。并获得国家优秀教材一等奖。
顾先生用他一生的实践指引着我们,教会我们本本分分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学问。虽然顾先生已驾鹤仙去,但先生留下的巨大精神财富将永远激励他的学生们奋力前行。
2012年9月10日